加班,这个让上班族怨念而无奈的词汇,却越发成为一些行业的常态。早9点到晚9点,一周上班6天,加班的人群中,有一种模式被称为“996”。
他们也常问自己:我为什么这么忙?
疯狂的加班楼
晚上10点后,中关村丹棱街附近的购物中心人流渐少,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相邻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。大楼内,码农们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做一天中的“最后冲刺”。
直到夜深人静,他们才陆续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格子间,钻进出租车,四散回自己的住处。
35岁的李畔就是这支加班大军中的一员。
研究生毕业后,他就加入了码农的队伍,先后换过4家企业,坐标都在中关村、西三旗这样的IT企业聚集地,但不变的是“996”工作模式。
李畔从来不用经受北京晚高峰的蹂躏——那个时间段,他还捧着外卖在自己的工位上找bug。
他不用担心下班晚打不到车,因为深夜时分,北京的出租车司机们都喜欢在这片加班重灾区徘徊抢单。
同样是深夜11点,在东城区一家外资咨询公司工作的林睿在最后核对数据,电脑的办公系统上,还亮着一串头像。
每当这时,他都要强迫自己驱散困意,提高效率,避免成为办公室里最后一个走的“倒霉蛋”。
入职两年,这个1995年出生的男孩从来没空玩抖音、没时间追剧,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点回家睡个好觉。
但往往这样的愿望也不一定能实现。通常,林睿回到位于房山的家时,已经是12点后。
来不及看微信、刷微博,到家后的林睿会迅速洗漱完毕,然后倒在床上入睡。过不了几个小时,他又要应付新一天的工作。
被吞噬的生活
12.9%的人平均周加班时间超过10小时;53%的劳动者有时或者经常在深夜仍然工作;超过8成劳动者承受着一般或更高的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,处于过劳状态……
近期,武汉科技大学劳动经济研究所发布的一份职场调查报告中,公布了这样的数据。
不过学数学出身的李畔从来不会计算自己总共加过多少班,对于他来说,这个数字没有太多实际意义。
“整个行业都是一样的状态,你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,要么坚持,要么放弃。”
走在北京的街头,李畔很可能被人贴上“中年油腻”的标签。用他的话说,这是“工伤”。
工作之后,他不光涨了20多斤的体重,发际线也严重后退。最近一次去旅行还是休婚假和妻子去马尔代夫,那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共同旅行。
“拥有私生活”对于林睿来说同样是奢侈品。
进入公司的2年时间里,林睿休假的天数用十个手指数得过来,企业规定的15天年假形同虚设。
“永远会有项目压着你,没有人不许你休假,但休假就意味着不能按时完成任务,还敢休吗?”
现在,无奈的林睿会把双休日当节日一样庆祝,因为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都太珍贵了。
今年十一,他完成了年度最大的心愿——“京郊一日游”。
休息和工作,你要哪个?
“每天被闹钟振醒的时候、在路上挤公交的时候,脑子里会闪现出100遍辞职的念头。”29岁的吴梦颖这样形容自己上班时的心情。
4年前,她进入北京的一家私企做财务工作。第一次面试时,就被主管告知,公司规定每周工作6天,所有部门周六都要在岗。如果不能接受,免谈。
虽然不合理,但当时不是名校毕业又没有足够财务经验的吴梦颖,还是接受了这个“霸王条款”。对于已经找了小半年工作的她来说,有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要比过周末来得更迫切。
从那时起,她就过上了“单休”的生活。每个周六,当别的女孩挽着男朋友逛街时,她要对着电脑做账,以及完成领导交代的各项繁杂工作。
“单休就等于没有周末,周日的时间大多数用来处理一些生活琐事,紧接着就是新一周的循环,几乎很难有休闲娱乐的时间。”
虽然每天都会闪现辞职的念头,但吴梦颖还没有一次真正提出过,甚至没有把对加班的不满表现出来,因为那可能意味着她会失去这份工作,她没有勇气对加班说不。
“找一个同样收入又心仪的工作并不容易,裸辞可能就意味着失业,那种焦虑和不安比起加班更让人受不了。现在,双休日和工作我只能选一样。”
生活是一场妥协
毕业这两年,林睿常常被同学、朋友调侃称为“加班狗”,但他自己并不喜欢这样一个称呼,因为带个“狗”字,多少让他觉得没尊严。
“加班,只不过是我为了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做出的妥协。”
的确,那些牺牲的周末和睡眠让林睿有了比同龄人更高的薪水,在知名外企工作的经验也让他的履历更加具有竞争力。
“眼前是煎熬,但也许今后的生活可以变得轻松。”林睿说出了自己的憧憬。
接受“996”工作的这些年,李畔也感到身心疲惫,但纠结权衡过后,他也没有选择离开。
“行业的年薪大概都在30万以上,如果能够成为架构师,年收入可能会达到60万以上或者更高,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。”李畔这样描述自己的职业规划。
虽然“IT男过劳死”的新闻时不时曝出,他的头发也越变越少,但短暂的感慨反思过后,他还是会回到办公桌继续埋头写代码。
当码农的这几年,李畔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也在和他的体重同步增加。最近,他和妻子规划着把北五环外的房子换成一个地段更好一点的学区房。
“虽然钱还差很多,但这份工作至少能让我们距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些。”李畔说。0